馬來風光:回教堂、阿都拉、椰漿飯及藤球

時間:2021-12-02 歷史與文化


我記得非常清楚,剛抵新加坡,老師請吃飯,點了一道“馬來風光”的菜,就是用南洋一種特殊的調料“三巴蝦米醬”炒空心菜,很辣,但非常入味。馬來人做菜喜用三巴(SAMBAL)調料,吃了會上瘾的,連我這個不能吃辣的也念念不忘馬來風光。

 

新加坡華人佔了總人口的75%;馬來人其次,佔14%;余下的由印度人、巴基斯坦人、斯里蘭卡人和西方人構成。在地鐵、街頭、組屋,隨處可以看到馬來人,可是有一種司空見慣的麻木,從沒有想到要去接近他們。這裡有些回教建築,很漂亮。記得有次一個人在直落亞逸街閑逛,遇到一間回教堂,叫阿爾阿布拉(Masjid Al-Abrar),不大,知道的人不多,我卻喜歡它的格調,綠藍玻璃搭配得既古典又時尚。午後廊內寂寥,兩個馬來“懶漢”坐在地上閑扯,大拇指直往頭頂上翹,大概正是興頭上。我溜進去,遠遠看到這一幕,心裡若有所思。“深山古寺”,無非就是這樣的場景吧?本質上,我也是一個懶漢,希望可以在這樣的回廊裡枯坐一生。

 

甘榜格南(阿拉伯街一帶),是新加坡回教文化色彩最濃的社區,景致獨特,也是我最愛溜達的地段之一。它坐落於橋北路與美芝路之間,現已劃為歷史保留區。整個甘榜格南的心臟是蘇丹回教堂,氣派!有一陣,玩“樂摸”相機,在甘榜格南拍得照片色塊絢麗,真是迷人——至少把我自己先迷住了。

 

(作者供圖)


新加坡最摩登的回教堂是三巴旺一帶的阿斯雅法(Masjid Assyafaah),實際上,它不僅摩登,簡直就是未來主義作品。由建築設計師陳國賢和他的團隊在2004年完成。隨後獲得不少國際獎項。建築外部採用了遮陽的鋁制牆板,以保持樓體涼爽。牆板上是經典的阿拉伯花紋,既可通風,又能在室內形成美麗的光影效果。

 

最近讀了楊貴誼翻譯的《阿都拉傳》和《阿都拉遊記:吉蘭丹篇》,頗受益,也誘發了我對馬來文化的進一步了解,時不時從圖書館借幾本相關的書翻翻。阿都拉(Munshi Abdullah),有“現代馬來文學之父”之稱,他1796年出生於馬六甲一個阿拉伯與印度血統混合的家庭。雖然,他不是馬來人,但他的家族已經在馬來半島定居了好幾代。他的背景,以及他作為萊佛士馬來文秘書的身份,使得他“偏向英國人”——這種偏向也是建立在馬來人不爭氣的基礎上,他尤其責備馬來人對自己的文化和母語不夠重視,以此來激發馬來人的上進心。這本《阿都拉傳》可以說“是馬來文學中沒有馬來人特征的好作品”。這讓我聯想到馬來西亞女導演雅絲敏。雅絲敏電影的意義也超越了馬來族群,具有普世的價值。其實阿都拉內心是矛盾的,糾結的,甚至是痛苦的,一方面英國人不會完全接納他,馬來人也看不慣他,他無法進入任何一方的核心地帶,他只是一種邊緣的存在,這個狀態未必不好,從某種意義來說,“孤立”成全了他。

 

(作者供圖)


但書名若叫《阿都拉回憶錄》,就更妥了,否則會有誤會,以為是別人寫他。而實際上,這本書的大部分內容及寫法,都更像是一部回憶錄,同時它也超越了自傳範疇,帶有地方志和史書的格局。

 

順便說一下,這本書對萊佛士著墨最多,他形容萊佛士“左眼有點斜視,鼻子勾勾的,兩頰有點凹陷;他的嘴唇薄薄,象征很會講話”。而且,從阿都拉的記載,我們知道“原來萊佛士還不會吃榴梿。別說是吃,連聞都不敢聞”。

 

(圖片來源自網絡)


十多年前,我搬家。周末,在樓下看到一群馬來孩子踢藤球,簡直看傻眼了。只要看得懂排球,就能看得懂藤球,和排球最大的不同是,碰球時僅可使用腳、膝、頭、肘、肩等部位,不能用手。但藤球的遊戲性質顯然比排球高,尤其是殺球,最精彩的殺球動作就是身體翻轉用腳倒扣,潇灑極了。當下的歡騰,讓人忘記遠方的山高水長。奇怪,我從來沒有看到這裡的華人玩藤球,也沒有看到馬來女子玩藤球。但願是我少見多怪。

 

馬來人有接近大自然的天性,他們喜歡住一樓,喜歡在海邊野餐、唱歌。每每看到洋人或華人哼吱哼吱汗流浃背地在海邊跑步鍛煉而馬來人在海堤上吃吃喝喝唱唱跳跳時,我都會心一笑。馬來人所謂的鍛煉身體概念,總是和玩樂聯系在一起,譬如藤球。那些瘦精精笑盈盈的馬來孩子玩起來真是充滿了美感,頓時覺得天地有情。讓他們跑步,定會覺得無趣;叫他們去健身房運動,更是覺得枯燥。

 

馬來人不像華人愛存錢,他們消費觀超前,常換電視,越換越大。有什麽新産品出來,就躍躍欲試。錢不夠,就貸款。他們愛乾淨,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

 

(圖片來源自網絡)


後來,我發現樓下有一間平民化的馬來食攤Latiffa Huri,生意奇好,總是排長龍。我去試了一份椰漿飯,味道極佳;接著又試了馬來鹵面和“米暹”,同樣滿意。他們還有一種叫“天貝”(tempeh)的豆制品(從印尼傳來),也頗誘人。天貝是一種塊狀的黃豆發酵食品,和豆乾、洋蔥、長缸豆及三巴醬一起煮,送飯很好,有了這道菜,吃兩碗飯,不在話下。在所有的馬來食物中,我最投緣的還是椰漿飯。有陣子拿長假回中國,念念不忘的南洋美食就是椰漿飯。休假結束返新後,第二天就去加東的“榜鵝椰漿飯中心”一解相思之饑。

 

前幾年,我又搬家。漸漸發覺我的新住處,馬來人的比例非常高,難道我搬到馬來社區了!也罷,以後可以常常看藤球、吃馬來食物。

 


(作者是旅居新加坡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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