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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亞大國哈薩克因為天然氣漲價而引發一場騷亂。

沒有人想到，2022年第一隻“黑天鵝”竟然從這個中亞國家飛出。畢竟，這個中亞大國不久前還剛剛舉行了國慶慶祝。有人嗅到“顔色革命”的味道，有人視為俄羅斯宮廷政變⋯⋯總之，哈國飛出的這隻“黑天鵝”不同尋常，是如何孵化出來的呢？

（圖片來源自網絡）

作為資源大國，即使該國將天然氣價格由每升60堅戈（約合人民幣0.88元）翻倍120堅戈（約合人民幣1.75元），也不至於讓哈國人憤怒到走上街頭。何況，哈國政府最終把氣價降至比原來還低的每升50堅戈。可見，天然氣漲價只是街頭騷亂的導火索。

民眾走上街頭，民生訴求開始異化為政治運動，繼而升格為打砸搶的騷亂。趁亂而起，火中取栗，具有典型的西方支持的“顔色革命”特征，如此“革命”讓烏克蘭“變色”且差點顛覆白羅斯政權。故而，從哈薩克政府到俄羅斯，都會將騷亂的幕後黑手指向美國和西方。數據顯示，哈國擁有具有西方和土耳其背景的NGO組織超過兩萬個，人均NGO超過了西方國家。哈薩克騷亂讓這些NGO非常興奮，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而且，美國和西方政媒也的確沒有閑著，而是一如既往地譴責哈國政府，支持街頭運動，這種意識形態劃界，更增加了西方在哈薩克制造“顔色革命”的事實。

雖然美國堅決否認插手哈國騷亂，且將此視為俄羅斯散布的虛假消息。哈國內亂，變成了美俄以及西方和俄羅斯的博弈。事情至此，各方道義之說已經不重要了。事實是，哈國總統托卡耶夫將街頭騷亂定義為恐怖行為，下令“無預警開槍”，且向集安組織（包括俄羅斯、白俄羅斯、亞美尼亞、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國）求援，俄羅斯維和部隊迅捷介入，哈國局勢基本平穩。

哈國騷亂沒有發展成“顔色革命”，西方對托卡耶夫政府的“鎮壓”行為口誅筆伐，且集體譴責俄羅斯的外力干涉。但這只是美歐和俄羅斯矛盾深化的折射。在哈國騷亂的博弈中，俄羅斯佔了上風。畢竟，烏克蘭“顔色革命”成功，導致北約侵入俄羅斯“一米線”，這次俄羅斯反應迅速沒有給西方任何機會。在西方和俄羅斯因為烏克蘭而陷入危險對抗的情勢下，俄羅斯保住了中亞這個“臥榻之側”沒有起火。

顯然，哈國飛出的這隻“黑天鵝”，充滿著詭異的美俄歐博弈特征。當然，這個中亞大國的突然騷亂，也有著深刻的內因。

哈薩克領土面積和西歐相當，油氣資源豐富，總人口只有不足2000萬人，按理說這個中央國家應該國富平安才好。但是該國經濟嚴重依賴資源出口，資源類出口佔比73%，比俄羅斯的53.3%還要高出不少。工業體系不健全，産業結構不合理，資源類出口受制於外部市場的波動。高油價時代，哈薩克經濟增長迅速，本世紀以來哈薩克斯坦也曾有過經濟增長10%的一段好時光。一旦遭遇外部經濟不景氣，如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周期和2020年的疫情周期，油氣價格波動較大，即使如沙特為首的OPEC國家和俄羅斯等非OPEC國家，油價下跌也會遭遇貨幣貶值和金融危機，更遑論哈薩克這樣的嚴重資源依賴國家。

疫情來臨，原油價格一度跌至每桶20美元，對哈薩克斯坦的影響可想而知。加之疫情時代形成的全球産業鏈和供應鏈難題，哈薩克的經濟民生自然也受到嚴重波及。數據顯示，哈薩克斯坦人均GDP近萬億美元，在中亞國家處於第一。盡管如此，“人均”紅利也是大打折扣的。目前，哈薩克斯坦的最低工資每月不足100美元，甚至低於肯尼亞和巴基斯坦。而且，該國最低工資自2018年以來就沒有增加過，直到2022年1月1日起才增加41%（至約137美元）。顯然，該國資源出口的利潤沒有變成民生福祉，而是落在了一些跨國能源公司手中。這些跨國公司都有西方背景，按照所謂的利益分成，跨國資本“吃肉”、哈政府“喝湯”（且被權貴資本瓜分），哈國民眾只有“喝西北風”的份了。

經濟糟糕，産業單一、出口依賴、兩極分化，在天然氣漲價的刺激下，哈國民眾長期積累的民生怨氣也就噴薄而發。

除了經濟民生因素，哈國也有長期積累的大、中、小“玉茲”矛盾。所謂“玉茲”是指地方部落聯盟和行政區劃相結合的一種軍事政治架構，從15世紀開始到蘇聯時期再到如今的哈薩克政壇，一直存在著三大“玉茲”的權力之爭。若分權平衡則哈國政局穩定，若權力失衡必然政局動亂。蘇聯解體後，出身於中“玉茲”的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長期執政，被視為哈國“國父”，中“玉茲”掌控了從中央到地方的大部分權力，引發大“玉茲”和小“玉茲”的不滿。2019年，雖然納扎爾巴耶夫不再擔任總統職位，但依然擔任國家安全會議主席，原本是上院議長的現任總統托卡耶夫並未掌控哈國實權。哈國重要職位為納扎爾巴耶夫的親信和親屬佔據，然而隨著納扎爾巴耶夫的女兒納扎爾巴耶娃去年赴英國政治避難而被解除公職，哈薩克斯坦權力架構也陷入失穩狀態。傳統的“玉茲”政治文化和現實的哈國權力分配，是否是滋生哈國騷亂的原因，不得而知。由於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的大多數親信和親屬也被解除職務，本次哈國騷亂也和該國傳統權力架構失衡和現實的權力博弈有一定關係。

（圖片來源自網絡）

值得注意的是，本無實權且一向溫和的托卡耶夫總統，給人以鐵腕處理街頭騷亂的印象。而且，騷亂過後他也成為實權總統——突然飛來的“黑天鵝”不期然改變了哈國權力格局，這是偶然與必然的政治辯證法還是蘊含著更多權謀博弈，不得而知。不過，托卡耶夫總統在集安組織的配合下，迅速平息騷亂，也算是虛驚一場。最新消息是，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8日發聲他並未出走他國並號召民眾支持哈國政府，更顯托卡耶夫總統已經牢牢把控哈國權力。

這也意味著，面對“顔色革命”，中亞國家和集安組織有了更好應對。不過，哈薩克還是要練好內功，方能避免“黑天鵝”之禍，消化“灰犀牛”難題。

（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