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策智库

伊朗最資深的核專家莫森·法赫里扎德11月27日在德黑蘭附近被武裝分子刺殺。這場刺殺行動宛若黑幫電影裡的場景，一群武裝分子和法赫里扎德的保安衛隊發生衝突，武裝分子朝法赫里扎德開槍，後者受重傷不治身亡。伊朗外長扎里夫將暗殺行為稱作“國家恐怖主義”，將之歸罪於以色列並發誓報復。目前，以色列駐外機構處於高度戒備狀態。

伊朗和以色列是中東地區的一對宿敵。因此，伊朗將刺殺法赫里扎德的行凶者鎖定以色列，並不令人驚奇。畢竟，法赫里扎德被視為在伊朗濃縮鈾計劃中擔任重要角色，西方認為若伊朗發展核武器，法赫里扎德將是伊朗的“核彈之父”，他也曾被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點名，後者聲稱要“記住（法赫里扎德）這個名字”。此前，有報道指幾年前法赫里扎德曾從刺殺中逃脫。如今，法赫里扎德之死，則將把伊朗和以色列已然糟糕的關係推向危險境地。

內塔尼亞胡政府早就想對伊朗發動襲擊，清除伊朗核設施，而且希望將美國拉進對伊襲擊的斬首行動中。內塔尼亞胡政府的企圖差點就實現了，因為特朗普政府對伊朗本來就不感冒。他不僅退出了奧巴馬時代的多邊外交成果“伊核協議”，而且還於年初刺殺了伊朗少將蘇萊曼尼。伊朗為此襲擊了美國駐巴格達的軍事基地，盡管美軍沒有死傷，但伊朗的報復也是說到做到。

法赫里扎德在伊朗首都附近被暗殺，讓伊朗不僅失去了一位重要的核科學家，也顏面盡失。在家門口連本國最重要的科學家都難保安全，這不免給伊朗高層帶來心理壓力；加之伊朗堪稱中東地區大國，而且被視為潛在的核武國家，如此蒙羞受辱，伊朗肯定會對以色列發動報復。

也許以色列正“需要”伊朗的報復。以色列從來不怕惹事，更不怕惹大事，和伊朗動武並將美國拖下水，正中內塔尼亞胡下懷。拜登時代，似乎有意顛覆特朗普時代的中東政策，重回奧巴馬時代的中東戰略，若拜登任職期間重新加入伊核多邊協議，對以色列將是沉重打擊。所以，刺殺法赫里扎德，逼伊朗報復或者重啟所謂核武計劃，就能阻止美國重新“入群”伊核多邊協議，亦可讓英法德放棄對伊朗的承諾。這樣，以色列就能放開手腳發動一場對伊朗的中東戰爭。以色列明白，如果這場中東戰爭打起來，美國和歐洲諸國最終會站在以色列這邊。畢竟，美以是傳統盟友，美國支持以色列，歐洲各國也必將附和美國。

以色列有冒險襲擊法赫里扎德的動機，特朗普也有對伊最後瘋狂的理由。一直聲稱大選作弊的特朗普，已經通過最後的瘋狂為拜登時代留下負遺產和爛攤子。就內政而言，特朗普不僅放棄了疫情防控，放任美國疫情蔓延，而且在任期之末撤換國防部長。更危險的是，大選後特朗普曾經動議對伊朗發動襲擊，最終被副總統彭斯和國務卿蓬佩奧勸止。

法赫里扎德被刺後，特朗普連發三條相關推特，難掩其幸災樂禍。尚未承認大選失敗的特朗普總統，也許希望借助伊朗對以色列甚至美國的報復，發動一場對伊朗的戰爭。這樣，或可通過戰時總統延續其權力，即使不能如願，也能將戰爭爛攤子扔給拜登。

不管以色列的冒險或特朗普的瘋狂隱含著多少權謀心機，法赫里扎德之死必然會引發一連串的報復行動。以色列政要、駐外機構將是伊朗軍方重點報復的目標，美國駐外使領館也將陷入危險境地，無論是胡塞武裝、哈馬斯還是真主黨，都會伺機對美展開報復。因此，刺殺法赫里扎德的暴力行為，將再次拉開中東地區以暴易暴的潘多拉魔盒，中東各國難免陷入漩渦中不能自拔，美歐俄三方也將深陷其中。換句話說，伊“核彈之父”之死，或將激燃中東火藥桶。

伊朗不得不報復，否則難平民憤，也難以安撫軍方。但是伊朗的報復也會引發危險後果，若美以聯合發動對伊戰爭，伊朗會否變成另一個伊拉克？這是伊朗面臨的最大難題。以色列也好，美國也罷，既然敢在伊朗首都附近刺殺法赫里扎德，可能就是為了激怒伊朗讓其報復，從而開打一場中東戰爭。伊朗雖然是地區軍事大國，但以色列擁有更先進的武器裝備，且有美國的支持。加之伊朗和沙特為首的遜尼派國家關係不睦，伊朗和以色列的戰爭，伊朗並不占優勢。

如何對以色列實施報復，通過教訓以色列保全伊朗顏面又不至於將有限報復擴大為戰爭，考驗著伊朗政府的智慧。

法赫里扎德之死不僅讓伊朗陷入憤怒和困擾，也是拜登政府的大麻煩。憤怒的伊朗民意可不管白宮主人是特朗普還是拜登，他們噴薄而出的反美怒吼，讓拜登恢復伊朗核談判的努力化為烏有。短期內，美國很難恢復對伊談判，伊核多邊協議或徹底變成一張廢紙。畢竟，法赫里扎德之死，讓歐洲三國也無法繼續勸慰伊朗保持節制遵守協議。

法赫里扎德之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一石多鳥”遊戲，目的就是激怒伊朗搞亂中東，誰是獲益者，誰就是這場瘋狂刺殺的幕後黑手。

（作者是察哈爾學會高級研究員，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